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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5章 霓草佳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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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怎麽只聽說月上柳梢呢?”

兒時戲言被提起,柳梢早已不是那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女孩,愕然半晌,跳起來指著他。

彎彎的薄唇,怎麽看都透著邪惡。

柳梢張嘴又閉嘴,憋得兩眼冒火:“惡心!下流!”

“啊,有嗎?”他似乎很奇怪,接著明白過來,伸手拍她的腦袋,“看你想到些什麽,太下流了。”

柳梢氣得掀開那手,大叫:“你這個混……”

“仙門的人來了。”他用下巴示意。

“誰怕!”柳梢吃了一驚,恨恨地停止叫嚷,凝神朝那方向看過去,暗中感應氣流波動。

“聽錯了。”他又開口。

柳梢再也忍不住:“滾滾滾,你給我滾!”

“要抓百年草靈也不難,聽說百年草靈最喜歡……”他轉身,邁步。

柳梢跺腳追上去,拉住他。

他順勢停住不走了。

“草靈最喜歡什麽?”柳梢問。

螢石之光映著鬥篷下擺,人如立銀河之上。他用手輕輕地壓著半邊鬥篷門襟,傾身坐到一塊大石上:“等你的傷好了,我再告訴你。”

“你是怕我死了,你的算盤會落空吧,”柳梢根本不是會聽話的人,冷笑,“嘿,就算你不說,大荒這麽多妖魔,我隨便抓幾個也能打聽!”

他想了想,拉她到面前:“百年草靈喜歡七彩雲霓草的露水,但抓到它並不容易,養好傷對你沒壞處。”

從這個角度,只看到陰影裏的下巴,頸鏈依稀有光。就是這樣一個連面容都沒有讓她看過的人,占有了她兒時最美的夢境,也毀滅了她擁有的一切。

柳梢忽然問:“你為什麽要找上我?”

他微笑著,握住她的手:“如果有機會重來,我一定不找你,抱歉了柳梢兒。”

抱歉?一聲抱歉能算什麽?縱然安撫出自真誠,又如何彌補已經造成的傷害?柳梢感到眼眶略微有濕意,於是她抽回手,背對他坐下:“隨便你怎麽說。”



蘇信獨自跑去雪域尋找洛寧,杜明沖與馮小杏差點嚇破膽,好在他安然無恙地回來了,兩人才松了口氣,然而蘇信醒來後什麽也不肯說,執意要再去雪域,最後還是商鏡下令,讓他閉門思過半年,蘇信不敢違抗師命,這才罷了。

原西城身為南華派掌教,門中要緊事務也不少,久久等不到洛寧的消息,只好先帶著眾人回了南華山。

結界消失,千萬翠竹靜立細雨中,冷清的重華宮竟顯出幾分蕭索。

殿前臺階下,紅白衣衫映著四海水,羽星湖沐雨而立,低頭看著手中的重劍。

謝令齊走過去:“紫竹峰劍術名滿仙門,師兄此番回來多收幾個弟子,相信用不了多久,重華宮定然又有一番新氣象。”

羽星湖回神,點頭道:“我正有此意,只是……”

“我明白師兄的意思,”謝令齊道,“洛師弟天賦卓絕,紫竹峰劍術在他手中可謂獨辟蹊徑,聽說紫竹峰每位弟子的劍術體悟都有記載,師兄或可代為收徒,授其手卷,洛師弟的心血便不至於失傳了。”

羽星湖聞言目光微亮,將劍收起,側身拍他的肩:“還是你想的周到……掌教那邊可有消息?”

謝令齊搖頭:“四處遍尋無蹤跡,我猜那女魔恐怕是躲去大荒了。”

“有道理,”羽星湖道,“大荒人跡罕至,正是藏身去處,你為何不跟掌教師伯說?”

“我早已稟過,掌教讓幾位師弟去了,那邊紫霄宮也會派人相助,”謝令齊停了停,語氣一黯,“只是大荒險惡,我擔心……寧兒她受不住。”

羽星湖立即道:“我在大荒多年,比他們熟,還是我去帶路吧。”

謝令齊松了口氣:“我來找師兄也是這意思,又擔心讓人誤會,如今師兄是紫竹峰的希望,為了寧兒讓師兄冒險……”

“這是什麽話!”羽星湖站住,怒道,“就算寧兒不能修煉,她也是南華弟子,是我們的師妹,你我理應照拂她,誰敢說道!”

謝令齊忙低頭:“師兄說的是,是我想岔了。”

兩人走下紫竹峰,恰好遇見原西城陪著萬無仙尊過來,後面跟著三名弟子,兩人連忙上前作禮。

羽星湖自請去大荒找人,原西城沒有立即表態。先是武式微失蹤,後是洛歌出事,如今洛寧也被挾持,紫竹峰一脈本就單薄,他身為掌教,必須要先考慮門內劍道傳承。

羽星湖明白他的意思:“我在大荒多年,許多地方都熟悉,況且此去又不是一個人,掌教師伯盡可放心。”

洛寧素來得長輩疼愛,原西城也惦記她的安危,衡量了半晌才點頭道:“務必謹慎。”

萬無仙尊再三叮囑當心,羽星湖答應著離去。

他前腳剛走,後腳就有弟子過來稟報,說是商鏡有信到,原西城便帶著幾名弟子去主峰了。

萬無仙尊轉身問謝令齊:“令兒,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?”

謝令齊吃驚,連忙低頭道:“不敢,師祖向來是知道我的,為何突然說這話?”

萬無仙尊搖頭道:“我看你近來總是外出,又不說去做什麽……”

謝令齊恍然道:“不過是掌教吩咐我辦事,洛師弟不在了,我身為首座弟子,總不好躲懶給師祖丟臉。”

見他不似說謊,萬無仙尊盡去懷疑之色,笑道:“也罷,多分擔是應當,別耽誤了修煉。”說到這裏又嘆氣,“南華就剩你們了。”

怕他傷感,謝令齊忙笑道:“師祖放心,我是沒分寸的人麽?”

萬無仙尊莞爾,待要說什麽,卻有一名弟子禦劍至兩人跟前,那弟子先朝萬無仙尊作禮,然後才對謝令齊道:“掌教讓師兄去主峰。”

“掌教叫你,快去吧。”萬無仙尊便不再多言,駕雲自回摩雲峰去了。

“謝師兄。”白鳳從竹後走出來。

沒了洛歌,謝令齊在南華後輩裏的地位更無人能及,且他即將晉升地仙,武揚侯對白鳳的態度大為轉變,十分籠絡。方才她早已來了,因為不好打擾祖孫兩人說話,才特意回避。

謝令齊“嗯”了聲,讓那報信的弟子先回去,然後邁步走上橋。

白鳳跟著他走了幾步,遲疑著道:“我覺得……柳梢兒不會害洛師妹,你別擔心。”

謝令齊轉身看她。

白鳳到底有些心虛,不敢多言。

好在謝令齊並沒有懷疑,含笑點頭:“但願如此。”

白鳳暗暗地松了口氣,試探:“那人究竟是誰?”

謝令齊微微閉目,又睜開,沒接這話題:“此世你已錯過入仙道的時機,如今的仙門也不是好去處,將來還不知道會……你在外面更好。”

一旦她入了仙門,就會受到門規限制,言行更會引來督教弟子關註,反而不好辦事。

“辛苦你了,”謝令齊溫言道,“等時機成熟你就可以離開,來世我會讓人接引你入仙門。”

離開嗎?白鳳似是歡喜:“師兄若能親自接引我,更好了。”

謝令齊笑了笑:“將來的事,誰說得準呢。”



妖界南冥道,兩旁楓林更加絢麗,或橙或紅,如火如霞。片片落葉在風中飛舞,遲遲不落地,那是妖楓們在戲耍。

蒼白的臉半被楓葉遮擋,猶如脆弱的花之精靈,引得那些成精的妖楓們紛紛朝這邊聚攏,彎腰,撒落紅葉奉承她。

“哎呀,她不是妖!”

“外面來的!她真的是外面來的!”

……

眾妖楓揮動根須品頭論足,洛寧看得好玩:“我是從外面來的。”

“膽子不小!”眾妖楓搖晃。

一株楓樹問:“你能走動,肯定知道消息,妖界又在打了,我們主君贏了沒有?”

它說的主君自然是白衣,作為唯一修成天妖的妖君,妖界生靈提起他都是敬服不已。洛寧想了想道:“妖君自是不凡,但此番鷹非召集了許多前王舊部前來覆仇,要打敗他也沒那麽容易。”

眾楓樹不悅:“主君是天妖,你小小年紀懂什麽!”

洛寧立即道:“只要此番擊退他們,妖君遲早會一統妖界的。”

眾妖楓這才高興了:“小姑娘有見識!要不要來給我們主君當妖後,看你長得還不錯,主君肯定滿意。”

“她不是妖!”一株楓樹反對,“萬一生個小王君不人不妖,那就壞了。”

“哎呀,忘了。”

……

眾妖楓七嘴八舌地討論,洛寧聽得哭笑不得,坐在楓葉上思索。

突然,地面湧現寒氣,淩厲透骨。

眾妖楓仿佛感應到什麽,全都撒樹根跑回原處,各自規規矩矩地站好,乍一看像是普通的楓樹。

知道此間地下有水脈,洛寧連忙起身。

一座冰臺破土而起,阿浮君負手立於臺上,素衣幾乎與足下寒冰融為一體,猶如冰上雕像。

洛寧幾次想見他都被護衛推脫,他們顯然是得了吩咐,洛寧無奈之下,這才執意跑出妖闕引他現身,她畢竟是客人,為了白衣的威望,阿浮君也不會讓她出事。

阿浮君並不問什麽:“戰事緊張,一切結束再說。”

洛寧忙道:“我擔心柳師姐,她要采藥只能去大荒,大荒兇險,食心魔恐怕也不會罷休……”

阿浮君打斷她:“再說。”

洛寧冷靜下來:“等戰事結束,你就會幫我們對付食心魔?”

阿浮君沒有正面回答:“無論妖闕立場如何,你都可以在這裏繼續住下去。”

都是聰明人,食心魔遲早為禍六界,但他顯然要把這個麻煩推給柳梢或者仙門,不想讓無跡妖闕承擔。

洛寧咬了咬唇,問道:“你真不肯幫她?”

“你的性命更值得你關註,這是我的答案。”

“柳師姐不能平安找回固魂之藥,我也會死。”

“百妖陵擅丹術,妖闕勝,就是你的生機。”只要白衣一統妖界,百妖陵的靈草妙藥自能替她續命。

阿浮君不打算再多說了,示意侍衛送她回去。

洛寧固執地不肯動。

阿浮君也不強迫她:“或者,你希望被送回仙門。”

在這個妖王面前,再聰明也無用處,洛寧與他對視半晌,見他態度仍無松動,只好乖乖地跟著侍衛走了。

背後,阿浮君與冰臺一同消失。



大荒的潮風高原,風中帶著濃郁的露氣,人只消在這種潮濕的環境裏站上片刻,發絲就會沾上一層晶瑩的薄露,若非修為深厚者,來此地很容易患病。

柳梢驚異地望著眼前景象。

白天很普通的草地,夜晚卻變成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,千萬草葉閃閃發光,呈現出紅黃藍綠多種顏色,比彩虹更加夢幻。

“這就是七彩雲霓草?”柳梢忍不住讚嘆。

月站在她身後:“美麗的東西總是伴隨危機。”

很危險?柳梢回過神:“裏面有什麽?”

“食髓蜂,”月拉起她的手,指向旁邊,“你看。”

一頭白角鹿大概是被草坪的美麗色彩吸引,呆呆地走了進去,剛靠近草坪邊緣,草葉中突然升起許多紫色光點,光點迅速凝聚成一團紫霧,將鹿頭包裹住,那鹿登時蹦跳著想要逃離,誰知在蜂群籠罩之下,它竟連逃出草坪的力氣都沒有,很快就倒下了。

柳梢倒吸了口冷氣,試探著朝那團紫霧發了一掌,果不其然,蜂群絲毫不受影響。

“這片草坪限制術法。”

“七彩雲霓草生長的環境為食髓蜂提供保護,食髓蜂吸食腦髓,剩餘的軀體便成為它們的養料。”

柳梢轉臉:“你能不能對付食髓蜂?”

“你做任何事,我都不會再插手。”

他不會保護她。對於這個答案,柳梢沒有失望也沒生氣,只是朝前走了幾步仔細觀察,順便刺他一句:“你是不是男人!”

“我本來就不是人。”

柳梢索性不理他了,開始解衣帶。

“這種事不需要證實吧,”他輕聲咳嗽,將鬥篷帽往下拉了拉,“小孩學壞可不好。”

“你想什麽!想什麽!”柳梢暴跳,“你想的美!”

“哦?”他立即做了個“請”的手勢,“那你繼續。”

柳梢脫下外衫罩住腦袋,接著紮褲腿袖口,將自己從頭到腳包得嚴實,最後才往草坪走。

既然草坪可以吞噬法力,那食髓蜂同樣沒有法力,不過尋常兇蜂而已,柳梢在人間生活多年,見過養蜂人,所以立即想到了這個辦法。

“這些食髓蜂的蜂針奇長,且極為堅硬,能刺透獵物的頭骨,吸食腦髓。”他在背後說道。

它們連頭骨都能刺透,何況衣衫?柳梢聽出話中問題,慌忙退回來,扯掉外衫,坐在地上重新思索。

“過了今晚,就要再等一個月。”

柳梢冷哼。

“對付它們也不難,”他好心地問道,“是不是沒有好辦法?”

柳梢“忽”地站起來:“沒有好辦法,我也不稀罕你幫!”

她飛身掠向高原之下的森林,沒多久就抱著一堆樹皮回來了。那是須蛇樹褪下的皮,觸手柔軟,實則堅韌無比,尋常刀劍難以刺穿。柳梢將樹皮一圈圈地往身上纏,直到整個人都被裹得奇形怪狀。

月失笑:“一個笨辦法用到底。”

“我是笨人,我就用笨辦法。”柳梢還嘴。

辦法雖笨,卻很有效,柳梢走入草坪就被食髓蜂圍住,面對堅硬的樹皮,那些食髓蜂完全找不到下口之處,柳梢護著眼睛前行,用手裏的寶瓶蓮采集露水——寶瓶蓮只有一片花瓣,呈細頸瓶狀,堅硬如玉,且本身屬木類,乃是盛仙露的最好容器,路上遇到一株,柳梢就順手采了下來。

食髓蜂發出“嗡嗡”的聲音,透過樹皮縫隙,小指長的蜂針依稀可見。柳梢心驚膽戰地在草叢間穿行,雲霓草的露水比尋常露水粘稠,十分稀少,柳梢用了三個時辰才采到幾滴,盡數裝入寶瓶蓮內。

天色漸明,草坪的光芒逐漸暗淡,柳梢打算收工,直起身才發現,原來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草坪另一端。

前方地勢較低,綿延的森林一望無際。

層疊的綠浪間竟有一片突兀的黃,那裏的樹木品種與別處並無不同,偏就早早地呈現了枯萎跡象,透著死氣。

此等場景似曾相識,柳梢吃驚:“鬼屍?”

這裏的情況與石蘭村完全相同,淺層地氣被吸走,草木則是最先受到影響的,難道屍魔石蘭也來到大荒了?

救洛寧要緊,柳梢強行打消了下去查看的念頭,帶著滿腹疑問穿過草坪。

月還是站在原地,身旁多了個小孩。

柳梢對那小孩有點印象:“是你兒子?”

月勾了勾唇,沒有回答。

“當然不是,”小孩拉了拉小黑鬥篷,發出沈悶沙啞的聲音,“我叫藍叱,很高興又見面了。”

柳梢“哦”了聲,側身除去身上的樹皮。

藍叱看了半晌,突然對月道:“不怎麽樣,比你老婆差遠了。”

柳梢聽得額頭青筋直跳。

月莫名:“我老婆?”

“還有你那四十二個美妾愛姬,你忘記她們了?”

“愛姬?”

“雖然都是過去了,但抵賴始終是不良習慣,”藍叱慢吞吞地道,“這是你的教導啊。”

月沈默半晌,微笑:“你的膽量好像越來越大了。”

“威脅不能改變事實,我選擇堅持正義。”藍叱說完,立即化作藍光消失。

看不出遁法,這小孩修為不在自己之下!柳梢驚疑地望著月。

“看什麽,”月嘆氣,“他根本是胡說的。”

“是不是胡說,跟我又沒關系。”柳梢滿不在乎,扭頭就走。

等她走遠,月開口喚道:“藍叱。”

“在。”半空傳來藍叱的聲音。

“我怎麽不知道我有老婆,還有那麽多姬妾?”

“或許傳言有誤,主人。”

“你會破壞我的計劃。”

“你還打算利用這個小孩的感情?”

“當然不是。”

“那你怕什麽,裝什麽清白,”藍叱頗有些幸災樂禍,“你那些破事我早聽得多了,有女兒有姐妹的都不敢招惹你,神皇之妹你也調戲,水神族那個……”

“你的話太多了,”他截斷話題,“水神族那個真與我無關,我只是幫了他們老族長一次,不知道誰就編出個水神美人,我冤不冤枉?”

“總之,傳言就是那樣。”

“這是你胡說的理由?”

“我有跟人聊傳言的習慣。”



成功取得七彩雲霓草的露水,柳梢按照地圖上的路徑趕往登天道,月很快也跟了上來,不過同行半個月裏,兩人幾乎沒說過話。

大荒時辰混亂,難以準確判斷。柳梢抵達登天道時,恰好是個陰天。灰白的陰雲布滿天空,一座陡峻山峰筆直地插入雲霄,山崖上有道石梯,不知道是誰開鑿出來的,寬僅二尺,順著石梯往上望,上方布滿混亂的氣流,更有險處,人必須倒懸攀登。

路險不成問題,危險的是那些不知來歷的強氣流,倘若魔力不繼闖不過,掉下來就是粉身碎骨,此路果真是難於登天。

柳梢仰臉觀察半日,打算嘗試攀登。

“還不夠呢。”他在背後說。

柳梢轉身,只見他含笑站在一丈外,手裏拿著支寶瓶蓮。柳梢摸摸腰間,盛著露水的寶瓶蓮果然不見了,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動手的。

“走吧。”他轉身。

柳梢連忙跟上。

登天道四周都是山谷野地,黑鬥篷在草地上摩擦拖曳,銀紋靴在草叢間若隱若現,他漫步在山谷內,偶爾彎腰采來幾朵奇花,或伸手摘下幾只漿果,紫水精戒指在枝葉間閃爍。

柳梢默默地看著他的背影,直到他將寶瓶蓮浸入一汪泉水中,她才氣急敗壞地跑過去:“我的露水!我好容易采到的呀!”

他也不解釋,將寶瓶蓮送到她鼻子旁:“嘗嘗,多甜的水。”

露水和泉水混合,散發著醉人的芳香,柳梢吸了吸鼻子,別過臉:“我不管,弄壞了你得賠!”

柳梢也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做這些,強行忍住了詢問的沖動,跟著他繼續朝前走,漸漸地兩人越走越遠,甚至連登天道也看不見了。他采東西更加挑剔,許久才會有一枚果子,柳梢好奇地拿兩個紅果子比較,還偷偷咬了兩口,實在沒覺得有什麽不同,也不知道他怎麽選的。他摘了野花漿果就丟給她,到傍晚時,柳梢懷裏抱了一大堆花果。

“也只能湊合了,”他有些惋惜,回身道,“過來。”

柳梢不情不願地走到他面前。

他清點她懷中的東西,直接指著被咬過的果子道,“哎呀,讓野獸咬了,你太不小心了。”

柳梢不好發怒。

“都洗幹凈了。”他指著一汪泉水。

“憑什麽讓我去洗!我才不去!”柳梢不悅地嘀咕,半晌還是跑過去把那些花果都洗幹凈了。

頭頂雲層悄然散去,露出幾點疏星。

他將寶瓶蓮遞到她手裏:“每種汁液放一滴,只能一滴。”

柳梢到底是好奇,照樣擠出花汁果液,每種取一滴放進瓶內,然後拿去交給他。

“做的真好。”他讚賞地接過,從鬥篷內伸出右手,手上拿著一粒看似尋常的小圓石,隱隱散發著酒香。

他將石頭丟入寶瓶蓮內,然後重新封住。

柳梢有點明白了:“是釀酒?”

他“嗯”了聲,將寶瓶蓮還給她:“等待吧。”

他是要利用酒香引出那只百年草靈?柳梢大略猜到幾分,於是捧著蓮花走到一旁坐下,運功療傷。

大約兩個時辰後,柳梢收功,發現自己被隔絕在無聲的結界裏。

結界之外,星光影裏,他站在漫天風露之中,正橫吹著一支笛子。

看不到他的表情,也聽不到笛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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